□赵瑜
(资料图)
那天在书店里看到一书名,叫做《阅读是随身携带的避难所》,这是毛姆的话。一看作者,果然是毛姆。人活着,大多数人都会有阅读的经历,如果要回答一个人“阅读”有什么用?我觉得,阅读是对自我的打开纠正或者补充。毛姆之所以说阅读是一种避难场所,其实是说阅读可以纠正自己的判断,从而让自己避免有可能发生的灾难。
旧有的说法是:“开卷有益”,大致是说有效的阅读对一个人是有好处的。事实上,在中国,有效的阅读并不多。很多人的阅读,都是被单一的故事垄断,执迷于单一的解释。真正的阅读,要阅读更多的视角。一个人如果因为阅读变得丰富宽容,一定是因为这个人接受了不同角度的叙事。
年幼时,我喜欢听评书版的《水浒传》,觉得大块吃肉大口喝酒的日子真好啊。中年以后,我有一次重读《水浒传》,发现,这部小说中有相当多的“英雄”,他们的做法是值得商榷或者怀疑的。阅读有时候,需要在不同年龄。重新回到一部作品中。这样,我们才知道,我们自己究竟变化了多少。
早年,我写过一阵子诗歌,有时写不出来,就会看马蒂斯的画,一看马蒂斯的绘画,我就有了想象力,马蒂斯笔下的一只猫,会让我联想到跳跃,春天的相思,以及鱼的故事。我喜欢听钢琴曲和古琴曲,一段钢琴曲,会让我想到大海的呼吸,还有陌生男女第一次有好感的心跳加速。阅读不仅是对文字的捕捉,欣赏绘画、听音乐,甚至去远方旅行,都是阅读的一种,都可以让枯燥生活中的自己丰富,升华,打开。
读书是需要台阶的。
如果一个读者读卡尔维诺,一上来就阅读《寒冬夜行人》,可能会被劝退。如果从《通向蜘蛛巢的小径》开始阅读,相信一定会被卡尔维诺吸引。
同样,阅读中国当代小说,一上来就读格非的中短篇小说,可能也会觉得茫然。如果你从阅读毕飞宇和迟子建的早期小说开始,会渐渐打开一扇中国当代小说的门。
我少年时代的阅读是从听评书开始的,《水浒传》我听得次数最多,很小的年纪我就记下了一百单八将的名字和诨号。二十岁左右时喜欢上了三毛。这一时期,当我在图书馆读到了张爱玲的《十八春》,夜深,静寂,我因小说中顾曼桢和沈世均的分开心如刀割。刚工作时,在一个小县城,采访结束后的某个深夜,我读到了王小波的文字,内心吃了一惊,他能如此自由地选择他想使用的词语,我羡慕极了,我也要将更多文字揣进自己衣兜里。三十岁,有了家庭,开始关心健康,开始规划长远的生活。阅读偏向非虚构、哲学和对话。我三十岁时,一个人到海南岛生活,开始阅读非虚构文学作品以及福柯。那一年时间丰盛,我买了鲁迅先生的日记和书信看,这次阅读的选择,几乎改变了我的人生。我被鲁迅先生打开、改变。我因为真正沉下心来阅读鲁迅,变得敏感,锋利。
当一个人过了四十岁以后,阅读更挑剔。有很多书,只看一眼封面就知道,那书不适合放在书架上。四十岁以后,有了购书能力,但却开始变得克制又挑剔,一是因为大量阅读累积后,人变得有审美需求,再就是,阅读和恋爱一样,是读者与作者的深度交流,以及相互挑选。
阅读有时意味着告别。早些年喜欢过的作品,过了多年后再看,发现不过如此。这样的重读差不多重新梳理了自我。念高中时,我曾手抄过一遍钱钟书的《围城》,那些带着烛光和绚烂颜色的句子,都是我喜欢的。中年以后的一天,我又一次翻看这部青春期的最爱,发现,句子的过分用力,以及作者对人物的刻薄,无助于小说表达的深刻,有时还流于单纯的卖弄。当我们重复阅读一部作品时,会发现能经得起一个人反复阅读的书,必然是那种远大于时代的经典文学作品。
打开一本书,我们便打开了一个人对世界的判断。书中的食物、景致以及方法论,不一定会触动我们。但如果一本书有一句话、一个人物细节能让我们接收到,理解并认同,那么,这本书就是值得阅读的。我们正因接收到了这样的细节变得越来越丰富,越来越对世界充满了包容和理解。
阅读必然会打开我们,而当一个读者的视野渐渐开阔,他就会成为对这个世界有营养的人。返回搜狐,查看更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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